言论

万变不离其宗——“马来中心”/谢诗坚博士

马来西亚的政治发展和变化存在着一条不变的道理,那就是巫统创办人拿督翁在1948年立下的政治遗产,直到今天,仍然是国家的政治主轴。

它的核心反映在“马来中心论”的形成,后来又发展成“马来人至上”或“马来人主义”。这是指政治层面的权力分配,以马来人为主体,而其他种族如华人和印度人等则搭配而成。

其因由是这样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1945年)后,英国提出了马来亚联邦(Malayan Union)宪政,内中没有提及苏丹的地位,也没有提及马来人的特别地位,而是笼统地宣布将在1946年4月1日落实这个体制,引起马来人的大不满。

此时,马来人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领袖拿督翁(柔佛州务大臣)号召41个马来团体,于1946年3月1日在吉隆坡举行泛马马来民族大会,除了议决成立马来人民族统一机构(UMNO)以外,也坚决反对马来亚联邦体制的实施;这个后来被称为“巫统”的政党就在同年5月11日获得成立;1946年7月,英马双方各派6名代表起草新的宪制;到了同年12月27日,英方公布新草案,立名为“马来亚联合邦协定”(The Agreement of the Federation of Malaya)(当时称为蓝皮书),内中恢复了苏丹的宗教地位和马来人的特别地位以外,也对华印人实施公民权制度;但凡在槟城及马六甲出生的子民(不论其种族)都自动成为公民,而其他州的华印族就需要申请公民权。

1947年,主要由华人组成的“泛马联合行动委员会”强烈抗议马来亚联合邦草案内对华印族的不公;这个委员会的主席是陈祯禄,在同年的10月20日在马新举行大罢市;这个组织的另一位领导人是李光前,他是在较早前当选马华商联会全国主席。

虽然这个委员会也有向英方呈上“马来亚人民宪章草案”,希望被英方接纳,但被英方全面拒绝;1948年2月1日,英方正式实施“马来亚联合邦协定”新宪制,是君主立宪制。

种族政治落地生根

就在马来亚联合邦生效后的4个多月,英方在6月20日宣布在新马实施紧急状态,也宣布马共为非法组织,大举逮捕左翼人士,封闭左倾报社及社团。

紧急状态前后实施了12年,于1960年才被内部安全法令所取代,但在这个过程中,种族政治已落地生根,形成马来亚乃至后来的马来西亚的政治特征。

例如战后成立的巫统、国大党及马华公会都是种族性政党,它们结成了“联盟”,但以巫统领导国家和政治。

即使马来亚在1957年独立后,它的政治结构维持不变,例如其一,当拿督翁于1951年离开巫统,另立马来亚独立党(后改成国家党),企图抛出多元形象(委任橡胶大王连裕祥为副主席)取代巫统时,结果一败再败(1952年及1955年的选举)说明了种族政治的优越性。

其二,在1959年,林苍祐医生在马华崛起成少壮派,且在内部向巫统主席东姑提呈增加华裔候选人的方案被视为是过分的要求,最终导致林苍祐的失败而离开马华;陈修信的取而代之,也意味着马华接受扮演次等的角色。

其三,当1963年马来西亚成立时,新加坡的李光耀带领其行动党加入其中,而提出了“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的口号不被巫统所接受,认为其动机隐含着华人种族色彩;1965年,新加坡脱离马来西亚,更说明马来亚即使扩大成马来西亚,也不可能改变既成的格局。

其四,马哈迪在1969年失国会议员后,他开始反击东姑领导国家不力,也未改善马来人的经济地位;及后又出版《马来人的困境》,阐述他的马来中心思想的核心价值是保护和引导马来人进步。

马哈迪是在1964年出道,在国会内经常与李光耀抬杠,因而是出了名的雄辩者和马来民族的捍卫者。

预想不到慕尤丁叛变

其五,马哈迪导致东姑的倒台和敦拉萨的上位(1970年),进一步印证了马来中心思想的不可动摇,新经济政策的出炉和“五一三”后诸多法令的推行,旨在强化马来人的政经地位(在1969年被东姑开除的马哈迪也在1971年被敦拉萨迎接回来)。

其六,马哈迪在1981年接替胡先翁成为首相后,他的政策是巩固和稳定巫统的统治地位。例如在1990年提出的2020年达成先进国的宏愿目标,以及1994年在州选中扳倒沙巴团结党的背叛国阵,而后由巫统登上成为沙巴的主流,印证马来中心思想的不可动摇性。

2015年马哈迪认定纳吉搞坏了巫统,因此他需要用另一个政党来取代巫统和取代纳吉。这就是马哈迪成立土团党的真正原因。

不过,他的努力在后期受到一定的阻力,因有一股势力在内部反过来倒马哈迪,这是马哈迪预想不到的慕尤丁“叛变”。

今天的慕尤丁是把马来政治拉回到巫统的年代,与马哈迪的策略起了冲突。一场激烈的马慕斗争正方兴未艾,但不论怎么变,他们都不能乖离马来中心思想这一大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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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亚民族在哪里?/谢诗坚博士

《当今大马》专栏作家达耶巴南(S.Thayaparan)近日(11月11日)在其专栏,针对公正党巴西古当议员哈山卡林在议会上建议团结政府,集中其资源,以培植“马来西亚民族”一事发表评论,认为“马来西亚民族”的名词如同在表面上铺上金属防锈,而实际上是黯淡的。

马来西亚所设置的种族至上已成为常态,马来人的地位及马来人的定义在宪法上已有所阐明。因此身为马来西亚人,我们或者接受社会契约的概念、马来人至上概念及马来人的特别地位,压下了所有的民主概念或通过投票,以便重新改变传统的政治概念。

我在进入大学后,才了解到马来亚/马来西亚不曾有过马来西亚民族主义这一类的哲学话语,而是一个多元种族生活在一起的地方。

尽管已有原住民或外来移民迁入居住,但因缺乏人才和管治,一切都由英国安排,包括后来成立的马来亚联合邦。

对于各种族人民而言,大家只是参与局部的斗争,例如马共被视为华族的政治斗争。因此,马来亚或马来西亚人未曾真正以马来西亚民族主义的概念,在东南亚掀起政治斗争。

反之,英国为其便利(主要是对矿产和资源的开发),动员处于四分五裂的人群,依据种族的不同而区分工作地点,比如马来人在乡区农耕、印度人在园丘割胶、华人在矿地开采锡矿;加上后来东马的卡达山人及达雅人,就蔚成一个多元种族的大杂烩,共计有40多个种族之多。

整体而言,它起因于宗教和种族的不同,造成马来西亚人民的团结并不牢固。

30年承诺一场空欢喜

直到1990年,时任首相敦马哈迪医生认为时机已成熟,乃大胆地提出要在30年内打造一个“马来西亚民族”。因此,他也订下了2020年宏愿,不但要出现马来西亚民族主义的称号,而且也要把马来西亚打造成先进国(所谓先进国是指国人平均年收入为RM15000的水平)。

可惜在2020年时,我们不但未达标,马哈迪(2003年退休)更是指责其接班人不够精明,才使到马来西亚发展进度令人失望。30年的承诺,换来的是一场空欢喜。

照理马哈迪与当时副首相拿督斯里安华的组合(1981-1998),是可以为国家带来巨大的改变。当时马哈迪希望借助安华的影响力,在政府内注入回教元素,但又不改变其世俗政体。安华被促请循序渐进,不要因宗教的鼓吹而将人民再一次分裂。

但安华在1998年落马后,整个国家的格局就被改写了。

安华的反叛换来马来政治思潮的大转变,新崛起的人民公正党与伊党合作,以及在行动党配合下,在1999年的大选改变了整个国家的政治生态,第一次展示了宗教力量的崛起。

伊党在转打宗教牌下,取得27个国席和执政丹登两州;而巫统在当时依然相信民族主义是万灵丹,结果接下来又是噩梦连连。

安华本来就是个宗教主义的领袖,但他选择加入巫统而不是伊党,结果导致巫伊两党结下梁子。当安华被马哈迪排斥后,才转而致力于与伊党合作,希望通过马来人至上的概念,来巩固马来人的政治主导权。

宗教主导政治方向

不幸的是,安华被马哈迪压得喘不过气,原本以为在2018年的大选能全面翻身,讵料他碰上马哈迪这个克星,圆不了首相梦,反而助长伊党的气焰,使马来西亚的政治加入了宗教元素,而变得更加复杂。

直到2022年,安华才得以从中崛起。表面上看来我国没有大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宗教已经主导政治方向。不论是安华让巫统强大斗伊党,或是伊党力求坐大挫巫统,都是一头栽进宗教政治中,几乎忘了这是个多元种族的国家,也忘了这个国家依然是世俗政体。

长此下去,马来西亚不但无法培植出新一代的民族主义,更无法打破宗教的束缚,而是一直处于政教斗争中。今天的伊朗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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