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陈秋霞

（转载自陈秋霞著作《妈妈语录》/三联书店（香港）有限公司）

我平生第一次拍电影的第一个镜头，是在韩国的首都，当时还是叫作汉城的机埸拍摄的。在我和母亲出发到这个陌生地方之前，父亲替我们收拾行李，并准备寒衣。怎么说他也是当年从上海到香港来开始新生活，知道下雪的季节是怎么一回事。况且他以前也曾在片场工作，懂得一些拍电影的规矩。他特别叮嘱我要有心理准备。

当导演喊“Camera”时，会用力拍那块黑白色的板，没有经验的新人会给吓到，所以这块东西也叫“失魂板”。姊姊怕我抵不住寒冷，还借出她的“私伙”，那是一件橘猫色的大衣。后来她才告知我那件长外套真的是猫毛编织的，还好我没有对猫敏感。

我可能天生是吃这行饭的，恃着自己年轻，再冷的天气也奋力撑过去。当时在市区内平均温度是负8度，在滑雪场可以低至负20度。我为了上镜看起来窈窕一些，还放弃穿那套臃肿的滑雪衣，选了运动装上阵。当我的身体在雪地上翻滚，直到衣服湿透，才知道什么是冷至骨髓的滋味。

根据剧本中所写，我是要死在冰天雪地上。当天为了要拍好这场戏，我不敢掉以轻心。上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是我还是偷偷换了一条布料比较薄的裤子，这样显腿长啊！不管17岁还是87岁，爱美果然是天下女人的天性。

经过一整天的拍摄，宋存寿导演终以最凄美浪漫的手法让我死在爱人的怀抱里。天空也很配合地下起了大雪，令场面非常感动。可是，全组工作人员竟开心地鼓掌，那是因为可以收工了。我也蹦蹦跳跳地跑回酒店，我心里想，能令大家如此开心，也算是死得很有价值吧！

本以为晚上可以好好休息，谁知道宋导演安排半夜12点再加拍一场爱情戏，我非“复活”不行。还好场地就选在酒店的咖啡厅，终于不用跑到外面吹冷风了。可是当这场爱情故事进行到一半时，我的胃又开始不舒服了。我庆幸每当处于危难中，母亲永远守在我的身边。我们找到酒店大堂的洗手间。跟上次在日本情况一样，我真等不及就往洗手盆方向冲去。幸好已是半夜三点了，也没碰上别的客人。印象中，我一个接一个，最后用完了四个盆。我到底吃错了什么？哪来这么多东西要解决？

无怨言护孩子

难为母亲每次都要替我做善后清洁工作，也只有母亲才没有怨言地爱护自己的孩子。而我呢？也好不到哪里去，补一下口红，整顿装容后就继续“谈情说爱”去了。在微弱的烛光下，我扮演那位楚楚可怜的“秋霞”也真够投入啊！

听工作人员说，我身体突然出状况，极大可能是因为白天拍那场死亡戏后，没有问剧组拿“利是”钱。宁可信其有，拿了红包后，我马上倍感精神爽利。我心里想，这应该也算是电影行规之一。“人命关天”呀，父亲为什么从来没提醒我呢？